第三十九章:风起郯县(1/ 2)
“十一月,会稽许生谋反。自称‘越王’,攻破郡县。下旬,天子诏令扬州刺史臧旻、丹阳太守陈夤讨伐许生。”
刘备苦笑,帝国迟暮,中央权衰,数百年来累积下来的种种矛盾,早就如即将喷薄的火山一般,难以压制!
从孝桓皇帝到今上这短短的二十余年,没有一年是风调雨顺的,天灾刚去,人祸又至——瘟疫、蝗灾、羌夷、鲜卑,还有未来那空前的“黄巾起义”,与这些相比,许生的这次谋反,从头到尾更像是一场闹剧,虽然历经三年,但至始至终都是在扬州境内折腾,甚至连中央的军队也未出动,就由扬州的郡国兵和临时组织起来的地方乡勇给镇压平定了。
然而,问题是,如果刘备没有记错的话,自己的父亲刘弘是调往扬州为官的,并且就在会稽郡的郯县!无论这场谋反如何滑稽,但叛乱终究是叛乱,是要死人的!
事不关己,自可以高高挂起,自可以高谈阔论,不过若到了自己的头上,又有谁还能做到冷静与客观呢?况且更让刘备自责的是:对此他并不是无能为力的。
虽然刘备知道对父亲刘弘去往扬州为官的事他是无可奈何的,但是他却多多少可以提醒提醒父亲升起其的警惕之心,而一件危险的事若提前有了预防,那么总能少很多忧患。
……
太守府邸的一间密室中,卢植静静地听着刘卫讲述这几个月发生在帝都的一件件事,心中哀然,既为了无辜入狱的太学学子,又为了自己如今的碌碌,有时候,卢植甚至在想,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留在涿县县学当这个祭酒,那么他现在至少不会对朝廷的事两眼茫然,有时候改变一个人命运的,或许就是某天的一个小小决定。
良久之后,刘卫讲完转头看着卢植,卢植则是连连叹道:“庸辈,庸辈,当真是庸辈!大好局面就是被这些尸禄蠹虫毁于一旦!”
卢植是如何也未想到,朝堂中的波云诡谲的党争虽然最终以那些阉官的胜利而告终,但是这其中党人并不是没有一点翻盘的希望的。
这个转折点就是太后的葬礼,在天子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后,“太后亲立朕躬,继承大业。诗云:‘无德不报,无言不酬。’岂宜以贵人终乎?”
而这些向来阿谀的阉宦却在这个问题上竟然一反常态地背逆天子,坚持要以贵人之礼埋葬太后,这自然触怒了天子,于是天子在之后诏令公卿集议葬礼一事。
在天子的默许以及诸位重臣的据理力争之下,这场朝议朝着使党人喜闻乐见的方向的发展,最终天子下诏:“窦氏虽为不道,而太后有德于朕,不宜降黜。”为这件事完美地画上了一个句号。
听到此时,卢植甚至有要流泪的冲动,天子在此事上能亲近士子,远离奸佞,并有如此振聋发聩的见地,大汉中兴有望啊!
但这喜悦在一瞬之后,就转为愤怒,因为卢植清楚接下来发生了什么,即朱雀阙事件,是以也就出现了上文卢植的那番长叹。
刘卫也点头感慨地道:“只是可惜了李太尉的一番苦心了。”
李太尉即是李咸,在天子召开朝议的时候,李咸正因病卧床不起,但在听闻“朝议”之事后,却扶舆而起,捣椒自随,临行时更是对妻子说出明志之言:“若皇太后不得配食桓帝,吾不还也!”
并在之后的朝议上,李咸与廷尉陈球一起据理力争,驳倒了宦官的荒谬言论,方使天子定了决心,下了诏书。
“唉,太学如今已不复当年了,莘莘学子不认真习读诗书,反而一个个醉心于时政评论,非议公卿;遇事莽撞冲动,被他人一挑拨,也不思后果。若不然……”
说到这,卢植没有再说下去,有些话只能意会,不可明言;不过对于卢植的言外之意,为官数载的刘卫自是清楚。
事实上,如果不是这次太学的学子竟胆大妄为的在皇宫的宫墙上张贴布告,从而被那些阉人找到机会,事情如何会到这个境地?
皇宫那是什么地方?是天子的居所,象征的乃是汉家的威严!
昔年瓒侯萧何奉高皇帝之命在秦章台之旧址修建未央宫,修的是大气磅礴、美轮美奂,高皇帝回来之后见如此雄伟的未央宫,登时大怒地道:“今天下糜乱,征战不休,胜负尤为可知,何以壮其宫室哉?”
而瓒侯萧何却是如此答道:“天下方未定,故可因遂就宫室。且夫天子四海为家,非壮丽无以壮威,且无令后世有以加也。”高皇帝听完,方转怒为喜。
由此便可知,这些太学生的所作所为有多么胆大妄为了,这简直就是赤裸裸地向天子挑衅,唯恐天下不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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